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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经过去的这个漫长溽热的夏季,像是一件浸泡太久已经发霉的湿衣服,恰巧又落在一个碎嘴婆子手里,于是整个悠长的夏季昏昏沉沉、心烦意乱,身体弥漫着一股厌倦的情绪。
来到了湘湖。来到了秋季的湘湖。
疲倦倏然而退,像是换了一件透着清新气味的新衣服,心情极好,一扫夏季里的颓丧,里里外外氤氲愉悦。住下的当天晚上,迫不及待地来到一路之隔的湘湖湖边。
面对月光下娴静的湖,还有对面并不遥远、闪着星点亮光的山,心中纳闷,为何直到今天才得以相识历史悠久的湘湖?心中布下诸多的遗憾,我为什么在那么长的时间里,竟然不知道湘湖呢?
我当然知道另一个姊妹之湖──西湖。
因为早已驰名的西湖,让与西湖一江之隔──钱塘江──的湘湖,很长时间以来都是默默无闻的。无论什么原因,遮蔽起来的湘湖,最为懊悔的还是杭州。这让杭州变得寡淡、单薄,一定曾让杭州内心无比懊恼。明明一江两湖,却让人潮涌动的──尤其是到了长假、真是望而生畏──西湖,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牢牢地桎梏住了杭州,把杭州变得如此单一,缺少了多彩的姿态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,这都是划不来的一件事。
埋怨谁呢?谁都不该埋怨。应该埋怨的,是湘湖自己。
因为宁静、内敛、低调、羞涩的原因,还有近几十年以来无法抗拒的纷繁历史缘故,让这片拥有八千年历史的古越之地,长久地安眠在钱塘江南岸、萧山城西。“卧薪尝胆”的故事,如此之久地靠在湘湖岸边,却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闻名遐迩的人生历练,原来就是从这安静的湘湖出发的,它已经跨越了千年,抵达每个人的心中,成为仰望人生隧道的生命宝典;“十年生聚、十年教训”的人生经验也是由含蓄的湘湖之水拍打而来的,又让多少落魄之人燃起重新出发的生命动力。欧陆注册
夜晚的湘湖是宁静的、安然的。让人遐想,又让人回归平宁。倏尔闪亮的湖水,略带凉意的湖风,还能让人悄然警醒,拥有人生哲学的思考。它更以自己的安静、肃然,为杭州平添了另一种意蕴。
那么,白日呢?白日里的湘湖又是什么模样?
白日里的湘湖,则是另一种韵味。这时候,应该去湘湖北岸的城山,当年越国的屯兵之城被后人称为“越王城”。站在山上再看湖水,应该还会有新的发现。
沿着湖边小路走,慢慢走。因树阻隔,湖水影影绰绰、隐约可见。水之美,在于隐约,一眼望穿,有何魅力?
岸边还有亭、石、桥,无论有什么,都没有喧宾夺主,“水”依然是湘湖的主题。即使纪念杨时的“忆杨亭”──时任北宋时期萧山县令、始建湘湖者──也不过就是一个毫不显眼的小亭子,丝毫没有夺目于岸边。欧陆注册
还有那些桥,比如淳朴的“定澜桥”,桥名刻在护栏内侧,描上黑色字体,不仔细看,肯定一扫而过;还有舒缓、忧伤的越堤,两个“越堤”大字,虽然是红色描摹,却刻在一座造型别致的大石的旁侧,不留意查看,根本不注意,同样匆忙走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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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的痕迹,尽可能缩小,把所有的空间让给自然,让给水的湘湖。这是湘湖给人呈现的特别姿态。
湘湖本身的姿态,同样是收敛的、低语的,岸边所有的景致,也都屏住呼吸、收住脚步,与湘湖姿态相互吻合。25万平方公里的景区,风格自然谐和,没有一处突兀之感,想来实在难得。
小雨过后的城山。虽然是山,却有水的气质。不高,流动之美。站在山的舒缓之处,再望湘湖之水,却又能感到浩渺之气。
登高远看,我想寻找湘湖八千年的历史踪迹。用什么来佐证湘湖悠久的历史呢?是玉带一样的跨湖桥堤吗?是回荡在湖面上僧人敲打的钟声吗?是倒映在湖面上的越王城山的倒影吗?
是,似乎又不是。
我继续远眺,寻找湘湖历史的痕迹,找到当下湘湖卓然的历史根基。
我看见了,看见了远处一座深色的船型建筑,还看见了旁边一座草绿色、高出水面一点的圆形建筑。虽然曾经坐船在湖面上游行多时,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建筑,仔细回想,猛然一惊,感觉这才是湘湖的得意之笔──所有的建筑都会悄然,都会安静无语,永远不会打扰湘湖的宁静,让湘湖完全呈现湖的姿态,永远不会影响水面安详。欧陆注册
后来听说,那座深色的船型建筑、那座草绿色的圆形建筑,是跨湖桥遗址博物馆,也是深入水下六米之深的独木舟挖掘遗址现场。在那里,肯定能够听到湘湖历史的呼吸。
当我第二天走入独木舟发掘遗址现场时,那个已经被碳化的独木舟,给了我最大的惊喜。经过碳十四数据考证和地层位置分析,以及遗址现场的柱架结构、石锛等相关遗迹,已经科学证实这是世界迄今为止发现最早的独木舟。八千年的“跨湖桥文化”,终于有了最好的历史佐证。
那个同样安静的、已经变成黑色的独木舟,形状酷似一个巨大的手指,而且还是蜷起四指,只把食指指向前方,它指向哪里?八千年前的古人,是否在遥望当下的湘湖?
在湘湖慢慢地游走,虽然每天都能看到水,却没有重复之感,感觉那水的下面拥有无穷的故事。喜欢这里的宁静,喜欢这里的舒缓。
假如有人问我,秋季里去南方哪里最好?
我会告诉他“应该去湘湖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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