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常听人说某某被“神”化，而我却常常想把自己“牛”化一番，足见我对牛是多么高看。我是这么想的，牛很普通，它的品性又不讨人厌，它的存在对普通人尤其劳动人民极有用，而且我自己又属牛肖，并且已属了那么久，所以我不能不高看牛，不能不美化牛。久而久之，牛便逐渐成了我生命的图腾。

牛化也好美化也好，都有两种不同的态度。一种是，自己本没有牛的品性却硬标榜成有，以博得人们的赞誉。另一种是自己虽还不完全具备牛的品性却“见牛思齐”，时刻想到用牛的精神来塑造自己。我既不是神又不是高人，又不可避免地存了些私心杂念，所以在牛化自己而又没真正进入化境的过程中，难免两种情形兼而有之。尽管如此，我仍然要牛化自己。

我的卧室里立了块木制卧牛图，我的书房里放有一方卧牛砚台，我的办公室呢，除挂了两张地图外，唯一一幅挂品就是从云南带回的蜡染牛耕图。其他一堆小摆设中还有好几头牛：煤精牛、石牛、磁牛、陶牛等等。

牛实在值得我为之一“化”。它活着拉车犁地，肯出力气少有怨言，吃的能将就，住的能对付，唯独干活时不含糊。它死了哪，皮可做衣做鞋做箱做包做腰带还可做鼓舞人的鼓；肉可清炖、红烧、焖、煮、酱、炒、烤，做成干儿，不仅特别顶饿而且少脂肪，不胖人，专门长力气；骨头可配其他做糖，入药；牛黄的产生大概是一种病因所致吧，但也有许多的用处！我这人常常好为些不重要的事着急上火，免不了咽喉肿痛，口舌生疮等等，就常开些牛黄解毒片揣于衣兜中，及时吞上几片。牛这东西啊，就连它的粪，晒干了都是洁净的，被大草原的牧民以及山乡的农民当上好的燃料生火煮饭暖屋。人在恨谁时,好咬牙切齿说我恨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。对牛哪，你就是抽了它的筋扒了它的皮，你忍心扔了吗？它的皮不说了，它的筋是牛筋，有韧性有拉力绑龙缚虎都挣不断的优秀绳材。还有不大好说出口来，但吃入口中却极能健身壮阳的牛尾牛鞭啦，都是极优之物！欧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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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我连啊呀哇啦之类的感叹词都用上来赞美自己所属的牛肖，实在不是有意贬低其他生肖和其他人。其实我是很主张人人平等的，主张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，扩及对人的生肖属相，也应该肖肖平等。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，都是自然界的一员，共同承受大自然的阳光雨露活着，应该是生生死死相依为命平等相处。但这只是理想而已。事实上，古今中外，人也好动物也好，都很难做到的。十二生肖里谁不知龙虎高贵，猪狗低贱，而尤其把当牛作马视为最悲惨？就因为有了这高低贵贱之分，人们才向往平等的。也就因为牛的能出苦力又任劳任怨反而不被高看，而我又偏偏属了牛，所以才来抬高牛的身价，提高牛的地位，美化牛的形象，也不过是抬高美化到与其他生肖平等，为的也不过是树立自己的生活信心而已。谁属什么是没法选择的，既然我属了牛，那就是和牛有缘分。假若我属了鼠，我大概就会漫天想鼠的好处了。欧陆

我这耕田的牛该将犁拉得更深些快些，才会有好收成。这必得多出力，使实劲才成。使巧劲不是不好，但这些年，使巧劲的太多了，而且对巧劲有所误解，不少人使巧劲过了头。这种过分使巧，于个人的短期好处是不少，于他人于社会就不见得是了。说到这儿，我不由得想到鲁迅先生。我总觉得他就像头牛，他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，他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，总是牛样默默使满劲去做。文人里尤其是作家堆儿里应该再出个鲁迅才好，多出几个更好。大家都牛化一点儿自己吧。十二生肖里唯有牛马是干活生产的。牛吃草挤奶，拉车犁田不光是为自己，且童叟无欺，偶尔大吼一声，那是抗议谁欺负了它。鸡呀鼠哇兔啊弱小动物它欺负过一下吗？只要没有野心伤人的，它都能与之和平共处。

当然牛也有如我一样的缺点，如不够活跃，不够开朗，好生闷气，有时认死理，办事速度不快等等。这些我想是能够借助改革开放和现代化的途径改掉的。好好使些牛的长劲吧，争取在人生和文学的田园里深耕细作，多收几穗于百姓有用的沉实些的高粱、玉米或稻、麦、谷。也把自己的心灵之田好好犁一犁，别生杂草，别荒芜了。欧陆